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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:蠅營狗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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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為何,我忽然想起夢裏那個少年,那種期待和溫暖,他到底是誰呢……

兩日後,夫人太太們從祠堂回來,我本在小花園處和鐘毓在閑聊,聽見有人在喊他。

“鐘毓。”

他一扭頭,看見四太太,

“娘……”

鐘毓跳到地上,直奔著娘親過去。

四太太摟著他,頃刻,又俯下身子,輕撫著他的臉龐,

“這幾天在家裏有沒有聽話,知道錯了嗎?”

“……知道了,小妹呢?”

“在車上睡著了,方才抱回房間了。”

我走過去,四太太瞧了瞧我,摸著鐘毓的頭,

“你先進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鐘毓這時倒是乖巧了不少。

劉媽跟在他身後,

“三少爺,您慢點兒。”

她看著鐘毓離開,滿眼都是一個母親的關懷。

四太太轉過身,盯著我,

“三小姐,我聽管家說,前兩日你受了驚嚇,不打緊吧。”

“已經無礙了,不知這幾日在祠堂的拜禮可還順利。”

她走在前頭,我隨她坐回方才的椅子上。

“一如往常……”她仔細的瞧著我。

“您為何這樣看著我。”

“聽管家說,你的嗓子得以恢覆,想來也是件好事。只是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膽,竟然光天化日之下,做出這樣的事。幸好只是受了些驚嚇,沒有……受傷,萬幸,也是萬幸。”

我總覺得她的話裏有話,兩個小丫鬟走過來,

“四太太,三小姐,夫人在正廳有話要說,叫我們來請二位過去。”

“走吧,姐姐應是也擔心了,正好隨我前去,算是報個平安。”

回了正廳,大夫人坐在正前頭,我歪了下頭,阿夏和雲笙站在一旁鞠了鞠身子。

我走到前面,微屈膝,端正的行了禮,

“夫人安好。”

她聽見我開了口,本撥弄在手上的珠串忽的停下。

“沒想到我們這出門幾天,三姑娘的嗓子就好了,果然我們這昌南的水土……養人啊。”

“荊雲,莫要打趣了。我這回來才聽府上的人說,前兩日出門竟碰上歹人,真是好大的膽子,我第五家的客人親友都敢如此。穆清,你放心,這件事,我定會叫人查清楚,不會讓你受委屈的。”大夫人將珠串擱在桌案上,扶了扶額頭,緊蹙眉尖。

“穆清早就沒事了,感念夫人關心,只是還望您關照自己的身子才是。”

“夫人,您沒事吧。”在一旁站著的那位老人兒切切的說著。

“沒事,舟車勞頓,沒什麽事……早些回房歇息吧。淑慎,扶我回去吧。”

眾人散了去,三太太叫住我,

“穆清啊,現在你這身子也見好了,這說話也方便了,還是要註意規矩。畢竟你現在是在第五家的府邸,說出去,也是我們第五家的親友。未出閣的姑娘,還是本分些好。”

我笑了笑,擡眼看著她,

“太太言重了,不過就是因為初來昌南,又逢重陽,想去廟會為家人求個平安簽。況且方才夫人說要查清此事,雖說穆清並不是什麽睚眥必報之人,倒也不介意對刻意為難之人還之彼身。”

她歪了歪嘴角,湊到我臉前,

“三小姐應該知道,什麽叫識時務,這剛得到的東西,總要付出點兒什麽的。”

我自知她話中之意,只是報以微笑,絲毫不懼,

“多謝太太關心,只是穆清從小也沒強求過什麽,又何來的得失。聽說大小姐也有了身孕,恭喜太太,還是多去探望探望大小姐,這時應是需要人照料。”

她這才算是放過我,就連留下的背影,都是那麽咄咄逼人的模樣。

我倒並不忌憚這三太太,反而覺得這件事不像是她做的,越是尖銳的越是藏不住,怕就怕……

果不出所料,整整七日,還是沒有查出一絲一毫,那家瓷窯本來的主人在被人找到的時候就沒了命,只是留下一封所謂的認罪遺書。

更糟糕的是那信上的內容,他竟說是想輕薄於我,怕事情敗露,所以才放了火。

明顯是遭了算計,不管調不調查這件事,對我而言,都是死局。

之後不到半月,浮橋附近的人家,甚至是第五家附近,都流傳著,我成了被人輕薄的殘花敗柳,諸如此言,林林總總。

流言傳得多了,連我自己都有些慌了神,畢竟那天我被人迷魂,早就不省人事。

我不得不待在家中,一場雨後見了晴日,我實在覺得煩悶,就去了庭院。

“大少奶奶,這才剛見晴,奴婢擔心您受了涼,動了胎氣,還是先回屋吧。”

“不礙事的,我整日待在屋裏,才會被悶出個好歹。”

我看見薛呈妙被阿茶跟著,在庭院裏轉著,正好打了個照面。

“……三小姐。”阿茶點點頭。

“你先下去吧,我和三小姐在庭院中隨意轉轉,一會兒就進去了。”薛呈妙吩咐著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不必擔心,去吧。”

薛呈妙倒是絲毫不怕我這外人加害於她,只是這幾日也不曾與她說過幾句。

“這邊坐吧。”

我同她坐在羅漢杉下的桌椅上,她從椅子扯了個墊子遞給我。

“不用了,你現在有孕在身,還是不要著涼。”

“這底下足足有三層墊子,足夠隔涼了。”

我只得接過墊子,坐在椅上,她掖了掖衣裳,

“東霖不總是回來,前幾日婆婆見我心情欠佳,才允我回家小住,還說叫母親常來。只是現在對我而言,第五家才是我的歸宿,回家沒幾日,就被母親給‘趕’回來了。”她笑得有些苦澀。

我想在這種時候,或多或少會變得多愁善感些,畢竟這無異於要走一場鬼門關。

“其實我覺得母親都是疼愛孩子的,只是有的時候表達的不一樣罷了。就好像你現在,不是也要體會到這種感覺了嗎?都說懷著孩子的時候難免缺少點兒安全,還是要放寬心,你想這孩子一出生,你就又多了至親。你會看著他點滴的成長,未嘗不是件樂事。”

她輕撫著肚子,深嘆口氣,

“聽你這麽一說,我倒是覺得心裏著實放松些。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

“……外人如此詆毀你,你有當如何?”

我不知自己怎的笑出聲,

“‘逢山開路’,一局死棋又如何,總有新的棋局。”

我說完便將擺在棋笥中的黑子取出一枚,落在棋盤上。

薛呈妙疑惑的目光似乎難以置信,稍後又展露笑顏,

“原來如此。今日的天氣真是難得的好,不如我們就在庭院對弈吧,我正愁阿茶那丫頭不肯同我下棋,如何?”

我頓了頓,

“正有此意,不想被少奶奶看穿了。”

就這樣在庭院中對弈到午後,阿茶過來才“勸”走了薛呈妙。

我倒是絲毫沒有減去興趣,獨自一人坐在原處,自顧自的下著棋。

“小姐,你都在這兒快過晌午了,總要先用了午膳吧。”

“不急,過來……”

阿夏挪了挪身子,盯著棋盤,

“小姐。”

“會下棋嗎?”

“你就別為難阿夏了,我哪裏會這些,看著都直打瞌睡呢。”

我剛要落子,就聽見一陣響聲,阿夏捂著肚子。我搖搖頭,收了棋子,

“就知道你這肚子,算著時辰叫喚的。”

阿夏撓了撓額前,不好意思的笑笑。

一擡眼正巧看見過來的雲笙,也是到了午膳的時辰,想是過來提醒的。

“好了,這不已經來人了嗎,等會兒先叫雲笙隨我過去,別太貪吃了,聽見沒。”

她咧著嘴答應著的點頭,我剛要過去答應著,雲笙急色匆匆,

“小姐,老爺和夫人來了,你快去正廳吧。”

“爹……他怎麽來了?”我有種預感,凝瑛姑姑上次回去,怕是和盤托出。

只是就算知道我受了驚嚇,能開口言語,也不至於如此大費周折。

難不成是最近的流言竟已經傳到了德化,這幾百裏的路,怎麽可能?

我趕去正廳,看見爹正坐在一旁,大娘也來了,大太太坐在前面。

“女兒見過爹、大娘。”

還沒等擡起頭,我就感覺到爹走過來的步伐充滿壓抑。

我剛要擡眼,只覺得耳邊一陣響聲,左邊的臉頰火辣辣的疼。

“小姐!”幸好阿夏扶住我,不然真要摔下去。

我推開她的手,站直了身子。

“知道我為何打你嗎?”

“女兒不知。”

他甩了甩寬大的袖子,黑著臉,來回踱步,

“你是來這裏做客的,怎可胡亂招惹是非,如今竟讓第五家無端惹上流言,更是敗壞了我們連家的臉面。若不是我來昌南辦事……你知不知道,別人是怎麽和我說的。”

我這個爹,這時倒是想到我是連家的女兒了,若不是顧及面子,也難怪會如此惱怒。

正廳並沒有幾個人,看來是大夫人刻意支開了其他人,這種時候,他還不及一個外籍族親為我這女兒考慮得多。

“說到底我們兩家算不上外人,現在不是責怪這孩子的時候,她只不過是去了廟會,誰又能想到,大庭廣眾的……我叫東霖幫忙去查了,只是那瓷窯的主子自殺了,還留了認罪遺書。不過現在想來,這件事恐有蹊蹺,那家瓷窯一早就兌了出去,況且他又怎知穆清會出現在那兒,不偏不倚的又在事後就死了。也怪不得穆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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